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懷念山鷹

更新時間:2018-03-19 13:56:15 來源：www.nltzpx.cn 編輯：本站編輯　已被瀏覽 次 查看評論
張家界旅游網(wǎng) 公眾微信號 ——嗚呵——嗚呵。
……
一聲聲咆哮，一陣陣呼嘯，遠(yuǎn)遠(yuǎn)地，從荒原盡頭的天際傳來。在這天氣晦暝的雨季，一只振翼高翔的山鷹，正排氣逐風(fēng)吞云吐霧，從蒼莽的云端俯沖而下。沉寂的荒原即刻透起一派張惶，野禽哀鳴，走獸悲號……而高傲的山鷹似乎無意蠶食它的同類，低低地從草梢掠過，叢深的野草頓時掀起一重重綠浪，箭矢般地驟雨傾盆直下，它盤旋著，雄壯而矯健的身姿在風(fēng)雨中翺翔。
那天黃昏，云亮牧羊回家，發(fā)現(xiàn)丟失了一頭羊牯，他擔(dān)心養(yǎng)父不能原諒他的這一過失，乘夜出了家門，流浪到這片荒原上。眼下，他坐在那棵被雷電劈開的半截樹樁下，巨大的楓樹根須長滿青苔。不一會，他的頭頂射來排排雨簇，孤獨的滋味涌上心頭。他想念著他那從未謀面的父母，他果真如養(yǎng)父所說，是大山孕育水里生長的妖獸？！在流落到養(yǎng)父家里之前，他毫不知情的身世之謎，令他困惑而充滿期待。
“嗚呵”，那只搏擊長空的山鷹收起雙翼停歇在半截樹樁的頂端，輕輕地呼喚著——這仿佛呼醒了他沉睡已久的溫情，慰藉著他孤寂的心靈。他真希望像山鷹那樣長出寬大強健的翅膀，追隨它去遼闊的天宇，接受炙熱太陽的烘烤，觸摸那銀瓶似的圓月；或者，遍尋人間山川，帶他去見他那慈愛的父母，他要依偎在他們溫暖的肩頭，聽任他們風(fēng)一般輕柔的愛撫；他要向他們訴說歲歲年年的思念。山雨如注，山鷹似乎明了他此時的心境，把兩翅撐開伸展成一柄黑傘，擋住風(fēng)雨，靜靜地守著他，如一尊守護(hù)神……云亮迷糊著入了夢境。
這一間羊圈四門緊閉，潮濕的地氣散發(fā)出畜糞的味道。黑夜中的氣流凝滯不散。云亮卷縮在羊圈旁的木房里，眼巴巴盼望著黎明時分的曙光。忽然，木屋敞開一扇門洞，刺眼的光束投射到陰冷的墻角，他在光照中冉冉升騰，在山鷹的呼喚聲里，他騎在它那閃耀著羽毛光澤的身上，舒展的雙翼在風(fēng)中撲動。山鷹馱著他破霧前行，飄渺的云煙之下，峽谷、高山、河流、田疇，還有在山地間勞作的農(nóng)人，一一呈現(xiàn)出生動而逼真的形態(tài)。在山鷹拍翅飛行的前方，一條天路向浩瀚的宇宙延伸，天路兩旁流光溢彩，各種奇花異葩競相綻放，昌蒲、野芍藥、映山紅，還有漫山遍野的刺莓，玲瓏剔透，散發(fā)出誘人的沁香。浪花翻卷的溪谷，清脆的鹿哨響徹曠野。一片青青松林中，鹿群在草地上撒歡，兩個牧童在古磴上對弈。山鷹徑直飛到一白發(fā)仙翁的面前，仙翁把云亮拉到自己的身旁，指著那山鷹說:它是一只庇佑人間的吉祥鳥，今后它就與你相隨，它會為你排解災(zāi)難，帶來幸?！屏粮袆又?，熱淚盈眶。他重新騎在鷹背，抱住它光潔的脛項親吻著，白發(fā)仙翁神鞭一揮，山鷹便如離弦的箭在空中疾行，風(fēng)聲在身旁轟鳴。他們越過山巒、森林、村莊，來到一處高樓林立的大都市，棋盤狀的街道，寬廣而喧鬧的城市廣場，一如蟻族般覓食生息的男女……這迷亂而浮華的人世，似乎蒙蔽了云亮的脫穎與靈慧。在逐漸黑暗的夜幕中，一顆流星噴出火舌迎頭向山鷹飛馳。山鷹隨即調(diào)整航向避開，流星也隨著校正航線，起　起落落、上下更迭，但總是擋不住流星的攻擊……山鷹凄厲地叫了一聲，流淌著血雨往下墜落，云亮一下子脫離了它那柔軟的脊梁，在渾濁的天空翻卷著，最后一頭摔在堅實的水泥地上……
“哇”！云亮大叫一聲，一摸屁股明顯感覺到了來自外力擊打的痛感。他睜眼一看，他的養(yǎng)父歪斜著臉，正怒氣沖沖地踢著他的屁股。雨水已止，他躺在那半截樹樁下，面對養(yǎng)父黑亮的臉頰，云亮不禁打了一個冷顫，他的心情回到險惡的現(xiàn)實中來。山鷹在他的上空鼓翼飛旋。養(yǎng)父舉起火銃瞄向它，云亮猛地站起一把掀開他，舉銃打了個趔趄。山鷹從容地飛向遠(yuǎn)空。養(yǎng)父舉銃向云亮瘦小的身子掃過來，他捂住腰倒了下去。
“你來，你來，你躲得了初一，我叫你躲不過十五”。那雙舉銃的手臂對著莽遠(yuǎn)的高空飛舞著。云亮不禁為山鷹的命運擔(dān)憂起來，養(yǎng)父是不會放過那只與他心心相印的動物伙伴的，但腰傷疼得令他昏了過去。
已經(jīng)好久沒聽見山鷹的呼喚了。
那天清早，云亮強忍著腰傷帶來的疼痛，支撐著身子起床想到戶外看看。但這時他聽到一聲“嗚呵”的呼叫，這熟悉而親切的聲音似乎近在咫尺，云亮還聽出它不停地拍擊著翅膀，低沉地呼叫壓抑不住憤怒和倔強。伴隨著門閂的“哐當(dāng)”聲，養(yǎng)父歇斯底里的獰笑令人恐懼。云亮頓時渾身透出陣陣寒意，強烈的預(yù)感告訴他，在養(yǎng)父布下的天羅地網(wǎng)中，山鷹終究難逃劫難。云亮步態(tài)蹣跚，急忙推開通往羊圈的木門，他看見山鷹栗色的雙眸流露出憂郁與感傷，他生命中的吉祥鳥此時身陷囹圄，養(yǎng)父焊接的大鐵籠變成它的新家。山鷹看見受傷的云亮出現(xiàn)在眼前，飽含深情地低喚了他一聲。云亮似乎也為它的情緒所感染，酸楚的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，他俯下身子，撫摸著鷹瓜上鐵絲拴出的血痂，疏理著枯槁且沾滿污跡的羽毛。他滿懷愛戀地看著這神明般的自然之子，不禁對它充滿災(zāi)異、變幻莫測的前景憂心忡忡。他試圖打開鐵籠的孔道，但堅實的鐵鎖拴牢了鐵門，當(dāng)云亮發(fā)現(xiàn)就算他使出全身解數(shù)也不能救山鷹于危難時，他無助地坐在發(fā)霉且殘留著畜糞的地面，嚶嚶哭泣起來……
這是一個天空雨柱飛濺、地上積水成洼的夏日。養(yǎng)父找了個鄰居做幫手，將裝載著山鷹的鐵籠抬上一輛輕便小貨車，今天它將被運往省城，以二千元的價格賣給省動物園，供都市中攘攘人流觀賞。山鷹，離開給你豐富營養(yǎng)的大自然，在人潮涌動的城市落戶，不知有誰為你撥動琴弦，傾聽你訴說生命衷腸？當(dāng)在動物園一隅筑巢寓居時，你可曾記得那蔚藍(lán)的天空是你夢中鄉(xiāng)土……
在山鷹離開故鄉(xiāng)將遠(yuǎn)行的那一刻，云亮與它淚眼相視，他凄惶地凝望著它那布滿陰翳的眸子，在心中默默發(fā)誓：他要去省城打工，等有一天賺夠了錢，贖回它重返大自然，重歸故里，要知道，它可是這片荒原上最后一只飛翔在藍(lán)天的山鷹呵！ 張家界旅游網(wǎng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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